藍歸對江南的實力有了一個重新的估計, 他自認為整個特管處裏, 實力絕對強於他的, 也就幾個人而已, 穆懷溪肯定在裏面。

整個特管處，這位穆大佬的實力自然排第一。

江南實力確實不錯，但大家其實更在乎的是他背後的穆懷溪，上次邪妖事件，之所以那麽容易就抓住邪妖, 暗地裏大家都認為是穆懷溪抓的, 江南可能在其中起到輔助作用。

但現在……

藍歸看著江南, 只怕那只連他都抓不住的邪妖, 會那麽快被抓, 江南應該占大部分。

“這是……？”江南看向易寒寧, 他其實想快速破陣, 不過這位拿劍的修士一直盯著他，那目光太過實質化, 讓他想忽視都忽視不了。

藍歸簡單的介紹了下, 其實他也有點疑惑。

和易寒寧相處的這幾天，這位被困上千年的劍修因為孤獨千年, 幾乎沒有說過話, 就算重新遇到人，找到說話的能力, 話還是很少。

整個人如同一把沈重的古劍, 安靜的仿佛不存在。現在他表現出來的神態, 似乎有了點活人氣。

聽完介紹的江南直視易寒寧，並沒有因為他被困千年流露出同情，忽然問：“易道友認識我？”

與其說易寒寧如同突然有了活人氣，倒不如說他在看到江南時，似乎是看到某個不可思議的人，眼神中有著震驚或是思索，這才讓他看起來像個活人。

易寒寧眼中閃過恍惚，片刻後，聲音低啞道：“千年前，有一門派名自在門，宗門內只有一人，名喚自在仙。自在仙不知年齡，不知名諱，不知容顏，卻是三界中的陣法第一人，傳聞本身實力羸弱，卻因一手出神入化的陣法之道，無人能傷他。”

大概是不常說話，一下說這麽多，易寒寧說的有些艱澀，不過後面開始順暢許多，他繼續說：“許多人都想拜他為師，學習陣法，隨後他創下自在門，聲稱他布下一個簡單的入門陣，如果有人能在一個時辰內解開，就能入自在門，成為他座下弟子。然而，無一人成功。”

“除了在陣法之道上，他還可以通過陣法推演看到未來之事，但這只是傳言，誰也不曾見識過，是以也無從得知是否為真。”

“這麽厲害。”江南挑了下眉，感嘆道。

“確實有這麽一人。”藍歸說，“我那時在南海睡覺，聽聞自在仙之名，想見識一下他的陣法，於是前去。”

那時藍歸很自傲，認為自己這麽多年的陣法造詣，再怎麽也不會弱於剛剛現出名氣的什麽自在仙。不過三界盛傳此人之名，想必也是有點本事。

他便抱著交流探討的目的前去，看看對方到底是什麽人，如果可以，也好好殺殺對方的銳氣。

自在仙住在山上一個茅草屋內，然整座山都被布了陣法，除非得主人相邀，否則只能自己破陣上前。藍歸倒是將山上的陣破掉，來到茅草屋。

這個時候的藍歸已經心服口服，能在一個山頭布下陣法，可見對方的陣法造詣對得起他的盛名，來到茅草屋前的藍歸已經沒了想殺對方銳氣的想法，只想和對方交流。

然而自在仙卻認為他和其他人一樣是來拜師的，對他說只要破了入門陣就可以收他為徒，與他見面。

藍歸心想，以他的造詣，怎麽可能連一個入門陣都破不了。

然後，自然是沒然後了。

藍歸說的非常自然和灑脫，一點也不心虛：“我與這位自在仙隔著陣法切磋，最終輸於他手。”

他闖自在仙布下的陣法，不就代表和自在仙切磋？

雖然他只聽過自在仙的聲音，連人家的門都邁不進去，不過只要他自己不說，自在仙又已經仙去，沒人會知道嘛 。

好歹是特管處的大長老，得留點面子。

易寒寧道：“我見過自在仙。我曾被邪妖追殺，不敵之下逃到自在山，誤闖陣法，被自在仙發現，他救了我。”

“那時三界都在猜測自在仙的年齡、容貌，是男是女，是老是少，是妖是人……”易寒寧冰冷的泛起點點微笑，“其實他不過是一個十多歲的人族少年而已，身體不好，有心疾，活不過二十歲。”

江南眼中若有所思，藍歸看了他一眼，問易寒寧：“這位自在仙長什麽模樣？”

“應該和我長的很像吧。”江南淡淡道。

易寒寧看著江南，緩緩點頭，道：“你和自在仙長的十分相象，又在陣法上有如此高的天賦，應該是自在仙的轉世。”

“我天賦高嗎？”江南忍不住反問。

易寒寧：“……”

在易寒寧開始說自在仙的時候，他心裏就有股怪異的感覺，和在地府暗荒，小山救走他，對他說他主人給他取名小山時的感覺一樣。

他現在越來越好奇了，如果最初的前世是暗荒之主，這麽牛皮的存在，轉世成厲害的大人物也正常。

比如千年前的自在仙。

比如現在的自己，他能在二十多歲擁有現在的實力，比之其他玄門者，算是不錯。

一時之間，三人無一人說話，很是寂靜。

“難怪江道友能在兩小時內此間一陣，若是自在仙的轉世，便也正常了。”藍歸笑了兩聲，打破沈靜，“接下來勞煩江道友帶我們破陣吧。”

哪怕得知自己有可能是千年前名聲極響的自在仙的轉世，江南臉色也沒什麽變化，藍歸心想，不愧是能被穆大佬看中的男人，這份定力著實厲害。

轉世轉世，已經是新的一世，哪怕魂魄相同，沒有以前的記憶，也不是那個人。若非如此，地府的孟婆湯那不成了擺設。

前世種種隨著一碗孟婆湯消失殆盡。

不過江南可怕的陣法天賦倒也有了解釋，或許是受了前世自在仙的影響或者其他，藍歸心裏好受了些，感覺找到一絲詭異的平衡點。

接下來江南三人破陣，雖然看似是三人合力破陣，但傻子都能看出，幾乎全程是江南出的力，一起進入一個陣中，藍歸還在推演陣眼在何處，江南已經找到陣眼，哢哢破陣。

藍歸：“……”

以後絕對不能和江南進陣，太傷自尊了！

藍歸和易寒寧幹脆不動手了，跟著江南走，最後一個小陣破完，三人出現後，藍歸和易寒寧身上幹幹凈凈，唯獨江南，全身泥漿。

江南面無表情，誰能想到他們入的最後一個小陣，一進去就是一個大泥潭。

劍修易寒寧反應快，禦劍飛行，站立於劍上。

藍歸更絕，察覺不對，立刻化成原形，縮進龜殼中。

只有江南，原形是粉嫩的小豬豬，既不能飛又沒有殼躲，只能睜睜睜看著自己摔進泥潭。

看著江南的模樣，藍歸忍了又忍，實在忍不住：“哈哈哈，江道友，要不咱們三個合個影？”

他拿出手機，手機在進入院子後失去信號，本身的一些功能可以用。

江南瞪向藍歸。

易寒寧從儲物間中取出幹凈的衣物和水，他被困住的陣法中有水源，便儲存了些。

江南也不客氣，就著易寒寧提供的水沖洗幹凈，然後換上後者給的青色古袍。

藍歸本來想提供自己的衣服給江南，不過見江南穿上這身古袍後，便沒再 出聲。

頭頂現代的短發，按理說江南穿上古袍，應該不倫不類，可穿在他身上反倒格外合貼。

可見氣質這個東西，不是人人都擁有的。

江南有些不自在扯了扯身上的衣服，擡眼看向院內，瞇了瞇眼睛。

現在只剩下最後的主陣，院內的其他所有小陣全被江南所破，藍歸道：“江道友可找到陣眼之處？”

“整個四合院就是陣眼，陣眼就是主陣。”

從來沒有陣眼做主陣的存在，但江南這麽說，定然不會有假。

短短半天時間，帶著兩人破陣的江南，已經無形的在二人心內建立起信服感。

如同在棲霞分局，所有人都會不知不覺相信他說的話。

“現在……”江南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，淡淡道，“陣靈，還不現身？”

眼前的空地忽然出現一道淡色身影出現。

這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，一身白色綢衣，黑亮的長發垂直披於背後，五官精致，眉心一點紅，漂亮的像個瓷器娃娃，他的嘴角上揚，泛著淡淡的笑，目光平靜的看著三人。

準確的說，是看著江南。

江南托著下巴，歪著頭打量少年。

“自在仙！”易寒寧低沈的聲音帶著一縷驚訝以及喜悅。

這個出現的陣靈少年，與自在仙長的一模一樣，同時，也和江南長的一樣，只不過江南眉心沒有紅痣。

“我不是自在仙，只不過是陣靈而已，你們可以叫我阿竹。”阿竹說，“主人十六歲時創立這個宅子，本來是要給自己住，後來他又覺得無趣，便把這宅子扔了，去了其他地方。”

“我在陣法裏誕生出意識，那時也沒有見過其他人，所以下意識幻化成主人的模樣。”阿竹看著江南，“其實從你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主人，雖然你已經沒有主人以前的記憶，不過不記得也好。”

“主人患有心疾，活不過二十歲，所以很任性。你現在看起來很健康，而且雖然沒有以前的記憶，可仍然憑借最簡單的陣法之道便能將阿竹打敗，果然不愧是主人，阿竹很開心。”

江南眨眨眼，不知該說什麽，和一個與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人說話，有種自己和自己說話的錯覺。

若他沒有感覺錯的話，陣靈阿竹有些怨恨自在仙的。

自在仙創下這個四合院，誕生出陣靈，最後把宅子扔了，留下阿竹一個在陣法裏。

或許這便是在江南進入陣法之內，阿竹一直沒有現身，也沒有主動將陣法撤掉的緣故。他大概是想看轉世後的主人，能否打敗他，最後找到他。

“能再見主人一面，阿竹也無憾了，願主人未來一切安好。”阿竹對著江南微微一笑，再然後，他的身形散開。

大陣自動消失，四合院的大門自動打開，有風吹了進來。

從今以後，這個院子將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院子，而阿竹的消失，令江南再也無法得知更多關於自在仙的信息。

踏出四合院的江南緩緩擰起眉心，關於暗荒之主，關於自在仙，關於他曾經的那些前世，他在心內升起疑惑。

他到底是誰。

或者說，以前的他，到底是誰。

肩膀忽然一重，藍歸將胳膊搭在江南肩上：“江道友，這次能破陣而出，全是你一人出力，這件案子的積分便全歸於棲霞分局，這下我們兩個分局的積分持平，還有一周考核，接下來就看誰能領先第一了。”

江南微微一震，回過神來，不管他以前是誰，他現在是江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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